《人在邊緣》小說

第一章 誤會

一九七二年

「快起床!要上教堂了。『犀行光』!『基圍蝦』!『靚女宜』!要上教堂了。」偉賢輕輕推著三個淋愛的兒女，陰聲細氣地叫醒他們。鬼馬的偉賢見三個貪睡的小孩子還不起床，便脫下襪子到三個兒女的鼻子旁，要把他們臭醒。

雪娥進房，見到丈夫猶如小孩一般，便輕笑地搖著頭，取笑丈夫: 「看我吧!......我數一二三，你們快起床。」三個小孩子聽到媽媽的聲音，立刻從床上彈起來。媽媽嚴厲的「命令」，他們知道不可不從。

偉賢和雪娥專心地聽著神父的話和禱告，三個小孩子不停地擦著快要合上的眼睛。

「耶穌的愛，無限廣闊無限量，浩浩蕩蕩有如汪洋，主愛臨我何週詳……」偉賢和雪娥唱著聖詩，「犀行光」、「基圍蝦」及「靚女宜」在柔和的歌聲下終於支持不住倒下來了。偉賢、雪娥兩夫婦看著三個可愛的小孩熟睡的樣子，發出會心的微笑。他們覺得星期天要小孩們大清早起床實在有點「殘忍」，但他們希望兒女們可以陪養出上教堂的習慣，希望他們與自己一樣成為虔誠的教徒，作一個仁慈的人。

偉賢一家五口從教堂回家後，三個小孩又不睡覺，拉著爸爸媽媽陪他們玩耍。這時門鈴突然響起。雪娥的表妹雪萍帶著兒子林奕龍向劉家求助。雪娥一見到表妹滿面淚痕，面上還受了傷便道: 「他真是沒人性，你是他的老婆，怎可以把你打成這樣?」一想到雪萍那個無惡不作的丈夫鄭細鳳便無名火起。雪萍知道丈夫不負責任，今次又動手打她，已經對丈夫死心，決定到馬來西亞打工，只是放心不下心愛的兒子，惟有求一向仁慈的雪娥收留阿龍。
「媽，我要跟著你。」阿龍向著媽媽說。

雪萍也不知道馬來西亞的情況，又怎忍心要兒子與她一同冒險呢?偉賢和雪娥對於雪萍的遭遇深表同情，阿龍又精乖與他們的兒女合得來，於是便答應為雪萍照顧阿龍。

偉賢知道孩子們常偷偷地到鄰居家門前看電視，於是便答應為雪萍照顧阿龍。

偉賢知道孩刺們常偷偷地到鄰居家門前看電視，於是決定買一部電視回家，四個小孩高興得呱呱大叫。可是電視接收得不大好，偉賢於是走上天台弄好天線，卻笨手笨腳地將天線掉到街上，還跌在途人頭上去。對方抬起頭看個究竟，偉賢見到對方的樣貌，嚇了一大跳。

偉賢飛奔回家，剛把家門鎖上，便有人大力拍門。

「喂!開門。你們快開門。」

偉賢無奈的把門打開。

「見面講機緣，想不到你們竟用天線來歡迎我。你差點弄傷的，襟兄!」
四個小孩子見這個惡形惡相的男人怒氣沖沖地走入屋，害怕得躲在雪娥的懷裡。偉賢與雪娥一見到細鳳便暗叫不妙，她們知道他無事不登門，他一定是前來找妻兒。雪娥吩咐四個小孩子先入睡房睡覺。細鳳竟然認不出親生兒子來，還以為偉賢有三子一女。至於阿龍，他根本不認得早年已一走了之的父親。

不出雪娥所料細鳳果然前來找妻兒。她一向看不過眼細鳳的行為，還害得雪萍一人孤身到馬來西亞打工，於是便騙他說雪萍去了大陸，不知身在何方。
「哼!」她當人家二奶也好，做豆腐婆也好。老婆始終不是跟我姓的，我只想要我的兒子。」

細鳳聲大夾惡地要偉賢和雪娥告訴他他的兒子在何方。兩夫婦堅決不肯道出真相。細鳳無可奈何。但由於沒有地方棲身，細鳳強硬地要在劉家小住數天。偉賢和雪娥並不情願，但在細鳳威迫之下，他們惟有就範，希望他只是暫住幾天，早日離去。

阿龍一直搌轉反側未能入睡。偉賢和雪娥前來「巡房」時，阿龍終於忍不住要找出纏繞著他整晚疑問的答案。

「那人是否就是我的爸爸，他說他兒子是龍仔。」阿龍已失去媽媽，他不想連爸爸也沒有。

「他是壞人!」雪娥邊拉著阿龍邊騙他。

「他是個殺手，會捉小孩子賣去泰國的。」

偉賢也在嚇阿龍。為免細鳳起疑心，偉賢藉口阿龍已是他們一分子，要給他一個新的名字。

「你那麼喜歡超人，就叫阿超吧!你以後就叫劉志超。」阿龍有點不知所措，自己明明叫阿龍的，突然又被叫作阿超。「阿超!阿超!」「犀行光」、「基圍蝦」及「靚女宜」不停地叫他做阿超，阿龍亦只好接受，不過他心底裡還是想著爸爸的事情。

阿龍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發呆，阿光，阿基及阿宜拉著他去踢球遊戲。阿龍心不在焉，不小心將球掉到街上去。於是立刻跑落樓拾回，卻在樓梯踫到醉薰薰的細鳳，蹣跚地走上來，阿龍見他惡形惡相的，嚇得躲在樓梯轉角位偷看。細鳳醉得昏倒在地上。阿龍見他那副模樣，便飛奔返家取下棉被為細鳳蓋上。阿龍雖不肯定細鳳就是自己的爸爸，但他對細鳳那份莫名的關懷已將血濃於水的親情表露無遺。

阿龍整晚呆坐在房中等細鳳回家，他自己不明白為何會對那個惡人有份強烈的好感。細鳳回來一見到阿龍便吩咐他去倒茶，阿龍戰戰競競地端著茶出來。

「你怕什麼?真像你爸爸，是個縮頭烏龜。我就不同了，有勇有謀。」細鳳並不知道眼前這個「縮頭小龜」就是自己的兒子。他抱著阿龍想起自己的兒子來。

「表姨丈也有一個兒子像你這般大……」細鳳流露出少有的慈父一面。阿龍頓時感到一陣溫暖。

「你做什麼? 」雪娥見細鳳抱著阿龍，立刻上前喝止。
細鳳請偉賢一家到酒樓飲茶，偉賢知道他不懷好意，故藉詞推卻。但細鳳又似威脅的語氣要他們去飲茶，偉賢和雪娥惟有跟他去。

細鳳向偉賢和雪娥借四萬元，兩夫婦根本沒有那麼多錢，就算有錢也不會借給這種不還錢的惡霸。細鳳不相信，於是在涼荼舖大叫大嚷，說偉賢和雪娥賣假涼茶。雪娥知他分明來搗亂，便要報警。細鳳要他們賠償，雪娥罵他無理取鬧。

「我老婆走路。一日都是你這個長舌婦說三道四，害我妻離子散，你當然要賠償給我!」細鳳找藉口要錢，雪娥反責他將性病傳染給雪萍，還將他打至破相。細鳳大怒，一巴掌打在雪娥臉上，離去前還提醒雪娥，她要賠償他四萬元。

雪娥氣忿，想要報警之際。偉賢卻要阻止她，他害怕細鳳的惡勢力，更害怕他會傷害孩子。可是他只有萬多元，惟有向親戚借錢。

四個小孩子在家中偷零食吃，阿龍不小心跌在地上。醫生說阿龍的小腿骨有裂痕，要留院觀察。「犀利光」怕阿龍被媽媽罵便圍護著他: 「與和味龍無關的……」

雪娥又怎會不知道他們的惡作劇。阿龍也害怕得害起來。雪娥便不再追究，還答應每天到醫院探望阿龍，阿龍才破涕為笑。

偉賢向雪娥傾訴親戚不肯借錢，銀行也因為他們有樓未供完而不肯再借錢。雪娥提議找街市的盤叔為他們出頭，偉賢卻反對。兩口子不知如何是好。但他們的對話卻被三個兒女聽得清清楚楚。

偉賢和雪娥沒有辦法籌到更多的錢，只好向盤叔求助。盤叔扙義幫助多年街坊，相約細鳳到酒樓理論。

盤叔客客氣氣地取出利是要細鳳收下，並放過偉賢夫婦。細鳳不領情，生氣地執起桌上的茶杯擲向盤叔，盤叔前額立刻血渤如泉。兩幫人隨即打起架來。偉賢兩夫婦也嚇得躲在一旁。幸有警察及時前來阻止。

(待續)